春闱后的第三日，俊俏的公子哥总算从他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大抵是给睡饱了，精神气养得十分足，眉眼间皆是神清气爽的；他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长袍，不过是往亭廊上一站，配了个似笑非笑的神色，那张精致到极致的面容便显得神采生动。
微微挑起的眼角，更似是染了三分风情。
凉冬从他的身后冲了出来，手里头抱着件披风便往他的身上披，一面眼观鼻鼻观心地帮着这边把披风捡一捡，那边给理一理，一面则是偷偷摸摸把自家爷上上下下瞅了几回，才把一直悬着的心给放了回去。
……自家爷就是不一样，在屋子里吃吃睡睡了好几日，竟是身形没半点走样，依然是雅莲一般的清俊挺拔。
叶瑾初回了头，浓浓的剑眉挑得高高的，“凉冬，你的手还要在我腰间捏上多久？”他说着说着，眸子又眯了眯，“又捏又掐的，感觉如何？”
凉冬即刻身形一抖，乖乖地把“不安分”的手给收了回来。
他张了张嘴，本是欲解释自己不过是想摸一摸有没有赘肉之类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若真这般说了，保不准要挨上自家爷的几个锋利眼刀，索性便闭了嘴，装出了一副十分繁忙的样子。
叶瑾初也没多计较。
他瞅着外头晴朗的天及被风儿带得正轻轻摇晃着的花花草草，只觉得耳边的一阵阵鸟鸣比起素日里的来得好听。
他忽地问了一句，“她今日可出去了？”
凉冬尽职尽责地回，“爷说的是顾五姑娘吗？”道完，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错误。
这个府里除了自家爷也就只有顾五姑娘了。
赶忙又接了一句，“她在府里的，你睡了三个日夜，她几乎日日都过来问上一番，说是怕你无聊了。后面见您一直在睡，也不让我叫醒你，说是您这些日子辛苦了，要好好休养生息。”
叶瑾初嗯了一声便要走下亭廊，想着要去找她一回，“……如今我没什么事了，有空得紧，不如就陪她去外面到处瞧瞧。”
彼时，顾良秋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得外头说叶瑾初过来了的时候还愣了一愣才迎了出去；待得知叶瑾初这趟过来是要带她出去逛京城，她又吃了一个大惊。
叶瑾初就站在院子里，一身的锦衣；配着他那同色的披风，当真是清贵逼人。
他瞅着她笑，“你做什么这么惊讶？趁着我今日心情好，你最好快些决定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情绪多变，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这般好说话——”
他话还没说完，顾良秋就往他的方向赶了来，眉开眼笑的，“去，为何不去？说起来，我自从来了京城便遇上你要备考春闱，这么久了，您都还没陪我意思意思走一走尽个地主之谊之类的……”
她如今瞎话是越说越顺溜。
若是换成以前，哪里敢对着一位大京官之子说这般的话？只怕恨不得供着。
她走到一半，又忽地停下了步子，瞅了瞅身上的衣裳即刻头也不回地转了身，“您在这里等等我，我回去稍微收拾一下。”又生怕这位叶大贵人会不耐烦，赶忙又补充，“很快的。”
叶瑾初瞅着急忙忙往回赶的那条小身影，唇角不自觉溢出了一个笑。
他还真是站在院子里耐心地等了她好一阵。
再看到人的时候，顶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那位身材纤细的少女便提着裙角匆匆忙忙地往他这般来了。
她弯着一双亮晶晶的眉眼，饶是面上戴着面纱，依然能感受到她雀跃的心情。
叶瑾初又忍不住逗她，“啧，前后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你便把自己打理好了？”他的目光“嫌弃”地在她身上过了一圈，“哪有姑娘家速度这么快的？出个门的，总归要规规矩矩打扮一番才好。”
“我这不是怕您等得太久嘛。”她不满地嘟起嘴，还作势扬了扬自己宽大的袖子，“再者，我这不是挺得体的，您倒是好好看看有哪里不稳妥的。”
说着说着，便自个儿在原地转了个圈。
叶瑾初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唔，这件衣裳是还可以。”
“哪里只是可以，是来京后在一家铺子里给订做的，贵得紧。”
“……”
梅香柳絮及凉冬就跟在后头，几只眸子皆是盯在前头两位如婴孩一般斗嘴的人身上，眼神很是微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里都有些不谋而合的意思。
为了方便说话，他们还特意落了几步，才把几颗头给凑在了一处。
“诶，你们会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
凉冬悄悄说的这句话，登时就引得另外两人的共鸣。
“你说的对。”梅香的眸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她压低声音说话，“以前倒不觉得，如今总觉得他们只要走在一处，那面上的神色及笑容生动得仿若要看瞎人的眼一般；总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没想到你们也是这般觉得。”
柳絮则是捂着唇笑，“这话倒是没说错，我还没见过有人斗嘴能斗出甜蜜蜜的感觉来。”
凉冬听着二人说的话，再对照着去看前头说说笑笑的二人，亦是觉得画面美好得紧。可转念一想，又有些糟心，“只是我家爷和你们家姑娘……”
只说了前半句，便又紧紧抿了唇。
梅香及柳絮自然轻声追问了两句，凉冬拧了拧眉，最终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挺合适的，只是我家老爷及夫人的，也不知会不会同意。”
梅香柳絮对视了一眼，没说话，笑容则是敛去了不少。
她们自然是听懂了凉冬话里的意思。
叶公子是正二品尚书家的嫡长子，身份自然是尊贵得紧，以后若是要娶妻选的也是门当户对；而自家姑娘在她们的眼里虽是百般好，可到底是个四品官员的庶出，若是从出身来看，二人成双成对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当个姨娘之类的。
“不过我家爷若是执意的话，大抵是能讨了五姑娘当姨娘的。只要不是嫡妻，老爷及夫人就算不同意，估摸着也不会太过为难。”
凉冬的神色松了几分。
梅香却是直接摇了头，“姨娘？我家姑娘怕是不成的，她曾经在无意中说过，她愿意去找个没什么身份地位会对她好的老实人，都不会去当了谁家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