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经历过科举，可到底也听说过，这个会试是众多的才子集聚在固定的场地进行的，连考三场。为了公正公平，一旦进入考试状态，若非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论是哪位考生都得在独立的一个小考间里待足九日的。
故而，这几日她虽过得不好，对于叶瑾初来说，怕是要更加难受。
果然，叶瑾初嗯了一声，轻悠悠地放下了茶盏；转头看她的时候，那眉眼间显着疲态，他倒也没隐瞒，“确实是累了，到底是考试，自然没有在家里的舒服，吃的喝的睡的都会差一些。”
他一面说，一面抬手揉了揉眉间。
“我想着待用过晚膳便要先去睡了，当真是没什么精力。”
顾良秋即刻就乖巧地帮他敲起了背，“应该的，这考试与打仗差不了多少，一个耗的是脑力，一个耗的是体力，都是十分累人的东西。更何况您还足足考了那么久，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倒是体贴，心里头却是痒痒的，巴不得能问问他春闱考得如何。
可瞅着他的疲态，又觉得自己若是直接问了不大好，怎么着人家刚从考场回来，还来不及放松呢，她便问起了结果来，大抵是会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再暗中细细地把他的神色一琢磨，除了累乏也便没了其他的神色，犹如平日里那般要笑不笑的模样……看样子，不说超常发挥，至少是没发挥失常的。
如此也就足够了。
故而，她抿着笑没再多说话，只尽职尽责地揉肩捶背，表现得十分乖巧；叶瑾初被伺候得很是舒服，使起她来一点也不含糊。
“唔，往左边一些，还有，再用力一些。”
他一面说一面很是配合地动了动身子，大抵是难得享受到这等待遇，他毫不吝啬地夸了夸，“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顾良秋矜持地笑了笑，脸皮很厚地为自己说起话来，“其实我还有很多优点的，只是之前没那条件表现出来罢了……”
“哦？”叶瑾初半眯着眼，回头瞅她，似笑非笑的。
顾良秋看多了他诸多的神情，这会儿倒不觉得跟前的笑容有多绝色；大抵是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松了，这会儿也有了与叶瑾初耍嘴皮的心情。
二人一番斗嘴之后，凉冬便找了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欲请他回去。
俊俏的公子哥应了。
走的时候顺口问了顾良秋一声要不要一起。
这原本是在顾良秋的意料之外，可想着叶大贵人刚刚“凯旋归来”，若是一个人用膳也委实寂寞了些；故而，她没怎么犹豫便跟着去了。
去前还特意换了一身衣裳，又稍稍整理了一番。
这般的举动，还被叶瑾初取笑了一番，“其实我不在意的，又不是没见过你最丑的模样。”
顾良秋很不服气地瞪他。
……即便如此，她亦是要面子的啊。
二人不例外又相互拆台了一番，直到坐在膳房里的那张大圆桌上时，瞅着跟前的一桌子山珍海味才消了停。
大抵是因为与叶瑾初之间太过熟悉，顾良秋用起膳来也没什么顾虑的；又正好遇上晚膳的点，肚子着实也有些饿了，吃东西的时候，动作难免豪放了些。
待她一碗饭两碗汤下了肚，桌上的饭菜也吃了大半。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终是意识到自己吃撑了；对面的俊俏公子哥亦是吃了不少，如今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拿着巾帕擦着嘴。
瞅她的时候，眸底全是浓浓的笑意，张嘴却不客气，“你倒是看看你跟前堆着的骨头骨壳，险些把你那张脸都给埋了。”他故意往她的碗筷位置看了两眼，又啧啧两声，“……我当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会吃的姑娘家，我差点都吃不过你。”
顾良秋自从与叶瑾初认识之后，没少遭到他的埋汰；如今听得他这般一说，也没有了最初的羞耻感，只抬了抬他那头也堆得冒尖的鸡骨头鸭骨头。
反驳得很是理直气壮的，“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着也就这么一小堆，你倒是看看你自己的，差点就没有放碗筷的位置了，看那样子少说也吃进去了一两只的鸡鸭，我又怎么能与您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今的她，怼人的功力精进了不少。
叶瑾初则是笑弯了一双眸子，又“嫌弃”了她一番。
如此“礼尚往来”之后，外头的天便暗了下来。
斗嘴归斗嘴，顾良秋还是十分体谅叶瑾初的，瞅着天黑了，她倒是善解人意道：“您大概累坏了，不如早点沐浴整理一番才好歇下。”
叶瑾初也跟着往外看了看，也觉得是时候了。
二人便一同离了膳房，彼此伴着走了一段之后，又因着不同路便简单作了个道别，各自回去了。
隔日，顾良秋本是想着春闱这一考完，也总算可以稍稍放松了；虽还没放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到底也是同条船上的人，便想着过去看看叶瑾初。
谁知，凉冬与她说，那厮从昨夜睡到了这当口，中途只起来用了个早膳便又躺回去了。
还睡得死沉死沉的。
顾良秋摸了摸鼻头，忍不住在心里头感叹……想来这次春闱，着实把这厮给累坏了。
叶瑾初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顾良秋原本以为他再怎么能睡，估摸着一天一夜也足够了，谁知道，春闱之后，他足足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两日，没出过门，一日三顿饭皆是在他那个屋子里给解决了。
凉冬说起这事儿来的时候，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神情很是夸张，“……不瞒五姑娘，我跟在爷身边许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能吃能睡的。也不知等他从屋子里放出来的时候，会不会要长胖上个几斤。”
他说着说着，忽地正了两分神色，“届时，五姑娘定不要在爷跟前说他胖了不好看了，您不知道，我家爷极为爱美，素日里若是面上长个痘的，他都能对着镜子瞅上个半日思索着怎么遮掩或弄掉为好。我生怕爷听了，便自卑了消沉了从此对这个世界没爱了……”
顾良秋吃了一惊。
从来不知道叶瑾初的字典里还有自卑和消沉这四个字。
可瞅着凉冬那副又正经又严肃的面孔，觉得直接说破他家爷实际上是个不大要脸的也不好，便昧着良心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