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镜花水月(1 / 1)

<>“当你全身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夜晚的梦里也会是他的影子,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都期待醒来的时候,他会在身边。”云初瑶站在梅花树下淡淡说道,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头发,“你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云家最小的姑娘一脸迷茫的点点头,扎着双髻的稚子歪头思索了一会,轻声问道“我遇到的那个人,也会像曲哥哥一样好看吗?”

“嗯。”云初瑶似是被这样单纯的问话逗乐,掩着嘴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什么事笑的这般开心?”

曲寂的声音也如同他的人一般,温文剔透,带着微微的低沉,让声音更加迷人,唇角带着浅笑,轻轻的给云初瑶披上了御寒的披风,“吵着要来赏梅,一下马车却像小孩子。”语气虽然带着责备,满满的宠溺却让人无法忽视。

于渺伸手从一旁的树上摘下一朵红梅,含苞染雪,触感真实,这已经是来到云初瑶记忆后的第二个冬天了。

最开始得知云初瑶乃是云家后人,深谙傀儡秘术,她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墨寻此刻下落不明,她却困在其中出不去,连连追问花无忧出去的方法,却从花无忧口中得知,唯一的方法,便是云初瑶的回忆终结坍塌,还好回忆中的时间并不是按照现实的时间流淌,回忆中的十年,在现实不过一瞬。

无可奈何之下,她们也只好跟着云初瑶与曲寂游遍了各种各样的山色美景,千幕山的万里红枫,泉州的落泪池,白木岭的三生石,万佛寺的醒世钟......于渺不只一次的感慨,他们的日子过的可真舒服啊,这一年简直把阮红缨和于渺两人份的美景都看了个遍,更不用说各地的美食,正想着,花无忧便举着两个翠绿的果子走了过来,拳头大小的翠果居然能够生长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也算是难得。

“瑶儿,今日过后,我便登门向你提亲。”曲寂说着,抚下了落在云初瑶发间的红梅,言笑晏晏,使这一片的寒冷的梅花都染上了暖意。

“你就这样向我求亲?”云初瑶佯装生气,面上的笑意却未减,一派撒娇的模样。

曲寂无奈的摇了摇头,寻到一块青石,右手虚虚的从石板上划过,黑色的瑶琴便已放好,席地而坐,悠扬的曲子徐徐从指尖流淌而出。

乐音袅袅,如云开雾散,彩虹初现,又如泉水幽幽,落花随流。

于渺用手肘碰了碰花无忧,眉头微微皱起“曲寂也是修仙之人?”

“嗯。”花无忧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又摇了摇头,“曲氏一族居于梵音谷,从出生伊始便淬炼体质不得修仙,只修药道。”看到于渺若有所思的目光又解释道“这琴音,随着层数增加到极致,便可普度众生,生肌塑骨。”

千树万树含苞的红梅沐浴在这琴音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绽放,白雪之上,竟然也生长出了万千繁花浅草,百花齐放的盛况让云初瑶呆住,只剩下眼珠能够活动,过了半晌才缓过来,自然而然的随着琴音起舞,一旋转一回身,一抬袖一俯身,皆是如画般美景。

花无忧星星眼的望着于渺,口中喃喃道“渺渺,你什么时候也跳舞给我看吧。”于渺正为眼前这一对璧人的未来感到唏嘘,突然听到这一句,所有的诗情画意瞬间烟消云散,咬着牙回“跳舞不会,打人还是会的。”

求亲之日,云府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满布,所见之人皆是欢乐温和,笑意满面。随处可见的石灯与灯笼,让并不算晴朗的阴天也多了美满之意,而并没有实体的于渺,却在暗处看到了这一场喜事背后的重重机关以及陷阱恶意。

宾客云集的大厅之后,有着万千只傀儡猛兽以及巨人,更不用说那些投放巨石飞箭的机关,蠢蠢欲动的暗算,直教人心惊。前一日,云家主事,也就是云初瑶的父亲,跪在祭堂满脸寒霜的说道“梵音谷人自诩正道,伤我父族两百八十一条性命,若不是梵音谷久居深谷不出,吾辈又怎会让这笔血海之仇遗留如此之久。”八位长老亦频频点头,更有甚者早已落泪,“时过境迁,此心不变。”云初瑶的父亲便深深的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核对明日的流程,此一战,只可胜,不许败。

曲寂就这样翩然而至,带着十八里红妆,从云府整整铺了半条街,随之而至的还有梵音谷的一众前辈,或许,曾经的仇怨与误会,便会在这两人的结亲之中烟消云散。于渺和花无忧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一步一步的看着曲寂踏入这样的鸿门宴,若是她能够在回忆之中现身,她会选择劝住曲寂么?劝住曲寂不要娶云初瑶?

于渺望着那如松的背影,突然明白,就算她此刻现身相劝,曲寂也会含笑赴宴,这是他的选择,无论是逃避,还是放弃云初瑶,他都做不到。

歌舞声中,坐在大堂之上的主事一不小心把茶盏碰落,风云突变,来的猝不及防。还在闺房之中的云初瑶不知道,她只是满心欢喜的坐在镜子前,纠结头上的步摇是否太过于隆重,直到贴身的侍女噗通跪地,发钗应声而落,散开了一地珠玉。

云初瑶赶到的时候,大堂外景早已残破不堪,云家的傀儡巨人,梵音谷的毒气琴音,交织在一起,让云初瑶的一身盛装显得格外滑稽。

回忆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于渺不得不死死的抓住花无忧防止突然被甩了出去,扭曲模糊旋转的画面引起了于渺强烈的不适,山河地动,天崩地裂,碎裂的回忆产生了巨大的力量,毫无准备之下,于渺竟被抛到了下一个场景。两人被巨大的力量分开,花无忧早已不知去向。

回忆似乎突然断开,又在此刻重连,四周早已死伤遍地,云初瑶拿着发钗抵在颈脖之上,一脸倔强的护着曲寂,曲寂缓缓祭出梵音琴升至半空,风让他的衣袖猎猎作响,如水的琴音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指尖倾泻,一串一串的音符激烈而肃杀,却见他的手指被琴弦割破,血液似是没有尽头的尽数被梵音琴吸收,曲音也越来越平和,如冬日的阳光般和煦温暖,又如清风拂面般舒适,节奏有序的挑弦,拨弄,颤音,让于渺这个完全不懂音律的人也心生悲悯。

曲寂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曲子,微微垂眸坚毅而安静,鲜血被琴弦吸收微微泛红,整个梵音琴都闪动着红光,使曲寂的脸也变得有了一丝血色,不知道是谁虚弱的喊了一句“是慈航普度,少主,少主他要献祭!”

此话一出,众人皆如梦中惊醒一般,周围以曲寂为中心的大地早已万物复苏,飞鸟虫鱼,死伤之人,身上的伤口皆迅速的愈合,云初瑶早已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看向曲寂视死如归的眼神,早已没有勇气去阻止,轻轻勾起一个笑,都是因为她,才让梵音谷死伤无数,都是因为她,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生若不能相守,死又有何惧。

所伤之人皆已愈合,已死之人皆也复生,梵音琴大放红光,曲寂终是把这一曲弹完,缓缓的降落地面,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慈航普渡,便是以一人之身,渡万人之命。

云初瑶抱住曲寂,眼泪似开了闸一般的砸落,冰凉的泪珠落到曲寂的脸上,却惹得曲寂勉强一笑,“我用我的死,换你的生,你要,好好保重。”这一句话说的很是吃力,说完,他似是想要抬手抚摸云初瑶的脸颊,云初瑶忙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哭的悲痛万分却寂静无声“来世,......”这样一句话,到最后都没有说完。曲寂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直到最后化为飞烟尘土随风而逝。云初瑶一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脸上的妆早已花掉,热泪不断的滴落,又在冷风中凝固。

看的心酸处,于渺突有所感,曲寂用最后的时间,说的不是承诺,而是要云初瑶好好的活着,未完的承诺,是想说来世,再来娶她?还是,来世,愿他们都不要生在这样的家族?

这一次残酷的斗争,因为已死之人的复生,也因为曲寂的离世而尘埃落定,纷纷各自散开,只剩下云初瑶一直呆呆的跪坐在原地,连眼神都不曾改变过,原本热闹的红色,此刻却显得寂寥。

云家主事长长的叹了一口,把曲寂的梵音琴放到了云初瑶的身旁,似是突然醒悟一般,她连忙把它抢了过来抱在怀里,眼神悠远目中无物,怀中抱着的,便是此生唯一的珍宝。

见到女儿如此,年过半百的父亲眼眶也已湿润,又心知这一切皆是自己筹谋计划,只好起身,说了一句“云家丢失的傀儡秘术,便是令死人重生。”便大步的离开了。

云初瑶于天地之间失神跪坐了数日,某天忽然动了动眼珠,木偶一般的抱着梵音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三餐不出,日夜不眠。只叫人送了一本又一本的云家秘术,至此,踏上了一条险阻满布的重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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