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才知道,山庄已破旧不堪。不过也是,这般闭塞的地方,能造成一座房子已然厉害,如此寂寞又哪能留得住人?
第一眼扫去,地上都是碎瓦片砖。猜是房子日久欠修,被风刮下来的。我左右看看,这些除了延伸到内庭的杂草外,连个活物都没有,遍地是瓦砾。
我抬头看天,那大鸟已经不见了。原以为它是有人指使,领我们来这,看来是一场误会。吴姑娘突然拍了我一下,道:“将我放下。”
我放下了她,吴姑娘就开始四处观察起来。
站在这个废墟上,我忽然感到一阵不适应。在客栈做小二的时候,我每天想的就是熬完十二个时辰,晚上到戏台子去坐半夜,再回去睡觉,不用想着以后需要干什么。现在也不用干什么,那些所谓的起义和我遇见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认识他们再经历这一遭,也不过半月,即使我忘掉他们,也没有人能说我什么。
这样想着,我更没了方向,站在原地,直到吴姑娘喊我。
该不该过去?还是飞走?
我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心说:那可是吴姑娘,我唯一喜欢的人,真混蛋啊我。
我循声过去,借着星光左右看看。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战斗,地上都是大坑,墙壁也被打碎了许多。我的两边都是宽阔的平地,左手边比右手边大,大出好几倍,但是损坏也最严重。右手边的平地虽小一些,也足够平常人走上一刻,瓦砾也比左边多。
我原以为看到的都是些无用的信息,再朝吴姑娘那走多几步,就看到右边那堆瓦砾中,一块没有完全碎了的墙体上看到一个“武”字,联系那瓦砾中的许多枪矛,就知道我的左右应该是一个训练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能来住下的人已经是无法理解,还留下来学习武功?这里以前生活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荒郊野岭的,底下又是片无边无际的森林,进来就极其困难,若是进来就不想出去,那么进来又为什么学武?平时在这山里砍柴担水,也能活的健康。
到了吴姑娘跟前,我抬眼望去,看见一个类似露天议事厅的地方。我看向吴姑娘,吴姑娘点头,小声道:“有人。”
这议事厅干净整洁,桌椅摆放整齐且常年擦拭,与周围破旧的墙壁和即将倒塌的梁柱形成鲜明的对比。低头撩开蛛网,跨过碎石堆,朝里再看,也是破旧不堪。
不过或许是在夜里看不清楚,这样的议事厅既然存在,那么就一定有人在此生活。是否那大鸟的主人?
我和吴姑娘都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在一处墙角,看见了那只无比巨大的白色的鸟。
那大鸟塞满整个墙角,墙角旁边的屋檐下,有几张席子包着的窝——也许不是窝,然而看着却也不似人住的地方,它太短,若是有人睡觉常年不伸腿,也许能住这。
大鸟哑叫两声,那“窝”一阵响动,忽然伸出一个人头,吓得前头的吴姑娘一跳,差点扑进我的怀里。
那人头发出恐怖的怪笑声,不知是喜是悲,只觉得瘆人。我喊道:“哪来的妖怪?”
那人头见了我这样说,又伸了进去,几声棍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拄着拐杖出来了。
原来是个人。
“额呵呵呵呵,终于有人来了。”
那人这样一说,吴姑娘气道:“管你是人是鬼!”说完十几支藤蔓从地下窜起,由拐杖而上,捆住那怪人,大鸟见了,鸣了一声,过来就啄。
大鸟的喙锋利无比,爪子也健壮有力,藤蔓是捆了被扒,被扒了又捆。最后干脆连那大鸟一起捆了,这大鸟如何愿意?嘴一张,喷出一道烈焰,就着藤蔓在地面的连接就烧。
藤蔓被吴姑娘使唤着,断了又让它在断口处重新生长,也不管怪人的喊叫解释,一下就将那俩捆严实了。
“我这蔓藤奇毒无比,你刚才吓到了我,若是不解释清楚,我就毒死你和你那畜生。”
我心疼大鸟,就向吴姑娘说道:“鸟可以放过。”
谁知吴姑娘铁了心,道:“这鸟如此护主,不能放过。”
才片刻,那怪人拐杖一咚,藤蔓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迅速销蚀,瞬间就没了。我在黑暗中看向那人,只见他蓬头垢面,两腿缺失,着旧衫,背着护甲,胡子拉碴,令人反感非常;上下左右,又普普通通,实在不知道哪一点好描述。
吴姑娘一惊,抬手又是更多的藤蔓,那人道:“好了好了,你这藤蔓困不住我。”
我心说,这世界也真奇怪,总是遇到那些比我们厉害的人,而且个个都是莫名其妙。我问道:“想必是你让那鸟引我们来,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那人又几声怪笑,一声比一声瘆人,然后说道:“这翅膀可是你长的?看这羽毛,怕是不久就要到眼睛了。”
他这一说,我就想起第麒麟发着红光的眼睛,心知这人应该也懂许多东西。我没有正面应他,而是说:“既然知道何不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逼我杀你灭口。”
“想必你就是那第季扬的儿子,名麒麟吧。”那怪人道。
我和吴姑娘对视一眼,我道:“你认识我?”
“当年我与你父亲并肩作战之时,你还在襁褓。你和你父亲都是我这鸟送走的,我如何不认识你?”
我拍拍翅膀,笑道:“怕是你不认识我,只认识这灵武一贯罢了!”
怪人那边沉默了片刻,呵呵笑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方想说话,那怪人猛一扎过来,将吴姑娘吓倒在地,我视觉敏锐,虽无法带走吴姑娘,自己也退出了十步之外,那怪人见这,惊讶道:“你怎会如此之快?”
我快步来到吴姑娘身边,将她抱到远处,向那怪人喊道:“是你太慢了!”
才说完,他又拄着拐杖扎来,此人若是躯体完整,指不定有多快。他怕又惊吓了我,这次只到了远处,不过也只离我十步,问道:“你这怕是轻功,何人教你的?”
我骂道:“你可真烦,老是问我,却也不答我。你先说,你是谁!”
他一副不耐烦道:“你且先说,你且先说,我这四十年只跟鸟说了话,你先跟我说!”
“这怪人,只会吓人,我们走罢!”吴姑娘不满道。
怪人听了,着急道:“小姑娘我并非有意吓人,我这九十岁老人,原是想老死算了,哪会收拾干净。我四十年不曾见人,总会有些高兴紧张,莫怪莫怪!”
他这一说,我才想要细细看他。原先屋檐下昏暗无光,看不仔细,如今在空旷的的地方,借着星光看看,果然又老又丑。我道:“我父亲不是第季扬,你吓了吴姑娘,就此别过,别让那鸟追来,否则剁了就餐!”
怪人吃了一惊,差点跌倒,旋即又朝准备走的我喊道:“且慢且慢,这天底下还有别的灵武一贯,奇事奇事,你先别走,容我与你细说!”
听到这,我心里痒痒的,看了一眼吴姑娘,她心领神会,告诉我道:“且听他如何胡说,万一有变,他形单影只也未必能抓的住我们。”
我点头,告诉那怪人道:“你先说你是谁!”
“我···我乃擎天撼地地震星的御前大将军,人称‘伏波之尽’的戴如天是也!”
这话太多,他又口齿不清,我再次问道:“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他急了,喊道:“伏波之尽戴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