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亭老头听闻，就起身过来看我。我正莫名其妙，这几日也如做梦一般，这下又卷入什么“大风起兮”，还要被这老头摸来摸去，于是问道：“这与我何干？”
我本就受到瞩目，这一问，大家更是不说话了，只顾看着我。
细想一下，我也不该这样问。那日请求聚无量教授轻功，便有了入江湖的意思，可这几日的事像是跳入河流里的漩涡，左右不知头尾，那些人见了面就是打，也不似我在客栈听来的传说那样精彩。
我又补充道：“这起义大事，不应该将我一个毛孩做必胜条件。”
我说完那亭延之也摸完了，只见他眉头一舒，转身道：“这让我想起了大王来。小伙子说的对，这起义大事又不是只凭厮杀，个中细致尤其重要，待我们慢慢商量。”
聚无量低头不语。
第麒麟说道：“七十二地煞，已去了三十九。起义之事，早已众人皆知，商量的应是如何，而不是为何。”
混江龙将手中的人头一扔，接过话道：“这天罡争权夺利，占着城市，从不管外边的死活，昨日又杀了我师叔。我明着的，起义算我，不死不休。”
我看着大家，听完都沉默不语。这传说地煞惩恶锄奸，天罡为人不仁，原以为只是江湖中事，现在和朝治有了关联，个中故事，只怕有多不少。
少东家此时站起来，说：“这几日怕是大家也累了，先是休息，其余再议。”说完，开始吩咐仆人安排住处给我们。这庭院虽处村寨，却也不小，东西齐全。我洗了澡，倒头就睡，也不管天亮天黑。
才睡没多久，那浮灵天巧就追杀来，我衣服没来得及穿上就逃走，身后大佛疯狂追来，脚“咚咚咚”跺得非常响，我极其恐惧，想着这次怕是要死了。
一睁眼，听见门外有人一直“咚咚咚咚”地敲，联想起来，才发觉那是一个梦。
打开门，原来是李杰成。他见了门开，马上说道：“你这小子，睡的昏天黑地，我敲了这么久也听不见。”
我还迷迷糊糊，问道：“有事么？”
“我看你睡了两天一夜，若再不叫醒，怕是再也起不来了。这亭将军设了晚宴，收拾收拾，吃酒去。”
我答应了，转身去洗漱。
仆人带着我，过了庭院，就往地窖去。进去一看，哪里是地窖，分明和地上大堂无异。
这地下一层装饰得金碧辉煌，虽不十分隐蔽，却也不让外头知道里面的张扬。南朝城乡差别巨大，兵士夜里不敢出城，因为到处都是强盗匪徒，若没有长官带着，连一般土匪也打不过。久了不出城，他们城外这些“造反”的，真是不用刻意隐蔽了。
我细声叹息，回想在客栈的时候，见的是城里的天地，在这荒郊村寨，见识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只见诺大的白石圆桌上，当先摆一只烤全牛，左右环绕各样被烹煮过的家畜，都是整只。那李杰成告诉我，这的规矩和姑苏不同，中间的牛不可食用，一会还有菜。
桌子太大，再加上歌舞喧闹，亭老头敬酒总是高声大吼。我喝了一口，浑身冰爽，问了李杰成，知道是陈年冰镇的“乱云”，说是喝了准会胡言乱语。掌柜平时总摆在柜台显眼的位置，虽然是假酒，也没人识破。我这次喝了真的，有机会回去，一定揭穿了他。
那混江龙菜还没上齐，就醉了三分，拉着舞女左扭右扭，是想要升天。
不久，一排女仆捧着冒烟的菜曼步而来。我想一道道看清，却眼花撩乱，只看了红烧鹅肉，绿瓜鸭肉，煲子鸡……那些女仆看着不多，但菜一摆齐，圆桌就被张罗得满满当当。
吃了一轮，已觉得十分过瘾，之后又上了戏，更是欢快。
迷迷糊糊回了房，之前的事更觉得像是一个梦。
连续睡了三日，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等清醒了一点，就起身到处看看。不一会儿，踱步到了庭院，看见那聚无量也没睡，正在静坐。我才凑过去，聚无量就睁了眼。
“前辈，你为何也不睡觉？”我问道。
“今早忘记打坐，夜里来补了。”
我笑出了声，说道：“你这老道也不怕教坏了小道。”
等了许久，也不见聚无量回话，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又闭目打坐了。
那日被他这轻功吸引，也想来去无踪，没想到被拒绝。不知道今日如何？不过那天他不是说了，我是这必胜之第三的灵武一贯？想必问问兴趣有机会。
“前辈，你这轻功可是接近瞬移，从何学来的？”我试问道。
“我幼年被送去学道，那有个道士功夫了得，我聪明懂事，得了他的欢心。他除了教我道术，还教了我轻功的奥妙，我日夜练习，就成了。”
“不想你也曾是溜须拍马之人。”我失望道。
“这如何是溜须拍马？我听闻你是一客栈小二，这招揽生意是你分内事，招揽得好，应不会有人说你溜须拍马，只说你这小二聪明伶俐。同样，聪明伶俐的人在自己的事上得了好处，不叫溜须拍马。”
我低头不语，末了，问道：“我现在也出不了这江湖，我自小无爹无娘，离开姑苏也没有相识的，人言‘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你不如收了我这徒弟，好让我不至于没有根。”
聚无量皱眉，想了想，道：“那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转而，聚无量又说道：“我和你不过相识数日，你就要我这一生的功夫，那我岂不是太下次。”
我回道：“虽相识数日，已出生入死几回。你这功夫不教，是对不起祖师；我这灵武一贯不用，是糟蹋了天赋。再说了，我拜你为师，也不是吸收了你的功夫让你成了废人，怎叫‘要了你一生的功夫’？”
聚无量被我问住，答不上来，哈哈几声缓解尴尬，说道：“这······”
我一见这情形，立马跪地。不想这聚无量要反悔，赶忙拉我起来，说：“别忙磕头，你先给我取三样东西来，否则我没心思要你这徒弟。”
我心想，这神怪传说里，高人总是这样，那些东西必定又难找又珍贵。我问道：“可是世上最难找的东西？”
聚无量摇摇头，说：“先前只顾吃酒，现在饿得慌，你帮我拿碗、筷子和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