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苍栖一早就醒来了，留恋了一会儿还带着肥皂香气的床，她还是起床开始做早饭，家里的厨房敞亮，外头郁郁葱葱的绿化带，很是养眼。
她打算做个鸡丝粥，再做个油墩儿，榨个豆浆，原本老爹会很文艺的喝咖啡，现在据说是很文艺的泡茶了，这个她倒是想帮忙，可惜她真的没继承那个文艺的基因，就让他自力更生吧……
一边做一边想，眼神无意识的望向窗外，她饶有趣味的看着楼下人头攒动，守了一夜的人正在缓缓蠕动起来，有换班的，也有坚持下来准备吃早饭的，还有人竟然换了一身运动服开始跑步，兴致很好的样子。
也要多亏他们，苍栖很好心情的想，昨晚市长亲自宴请都被家里以出门不便拒绝了，当时还配楼下人头济济图片一张，对方当场就没声儿了。
做了大半，她关上门开始榨豆浆，忽然发现楼下骚动起来。
有一大群人涌入小区聚集在他们楼下，他们拉起横幅，举起电子版，甚至放了个大音响，似乎在筹备什么，而记者们仿佛嗅到了那啥的味道，纷纷围过去，顿时人群又壮大了不少。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西泽尔的通讯忽然来了：“苍栖，开门。”
心下有不好的预感，苍栖在围兜上擦擦手，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下面怎么回事？”
“有人要示威。”
“啊？”懵了，“跟我？跟我有什么好示威的。”
西泽尔表情晦涩不明：“有些流言。”
“啥？”苍栖急了，眼见着大喇叭都立起来了，催道，“你倒是说啊，还有，怎么不安排人下去维护一下，要示威也等中午啊，大清早的不是扰民吗，我爸妈还在睡觉呢。”
“他们要是想让你好过干嘛还示威。”
“……那到底是做什么，什么流言？”苍栖冥思苦想了一下，“总不会是说我跟钟以哲好上了的消息吧，然后开后门做人干女儿什么的？”
西泽尔哭笑不得：“你想到哪儿去了，英国王子为了情妇和王妃离婚都没人去情妇那儿示威……”
“那你说。”
“哎……”西泽尔无奈，“这是个人权组织，一直和德拉科作对，说他进行不人道的生化试验。”
“反对德拉科的？找我做什么？”
“德拉科虱子多了不痒，到他门口示威等于送死，到你这儿就好办多了，你看你第一反应就是让他们不要扰民。”
“那德拉科遇到这情况一贯做法是什么？”
“没有什么一贯做法。”他摇头，“只有一次，他让手下向外扫射。”
“……这都行？！那其他人还不炸？！”
“没办法，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闭嘴。”
苍栖腿都软了，她还真没办法，总不能让爸妈向外扫射吧……德拉科有有一百种方法，她一种都没有：“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她顿了顿，迟疑的问：“那德拉科，到底有没有……”
西泽尔耸耸肩，一副你猜咯的表情。
她顿时有不好的预感，空穴来风，人家组织敢这么不依不饶，肯定是有说道，这时，楼下已经热闹起来，示威还没开始，记者却已经站了一排，对着摄像机叽里呱啦说话，而他们对面，自家楼下，德拉科的安保团队竟然已经荷枪实弹的站了一圈，虎视眈眈。
苍栖想了想，打开了厨房的电视，果然第一个地方频道，就有早间新闻在直播这儿。
“这是自德拉科·瓦西里入狱一来，沉寂已久的阿努比斯人权守护者联盟第一次聚集起来，在此之前他们的核心成员一直被誉为德拉科瓦西里的一生之敌，辗转五大洲反对德拉科的一切行动，从而在三年前引发了震惊世界的‘瓦西里人权惨案’，此后该组织蛰伏许久，终于在今天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女主持激动的介绍着，脸蛋通红，“现在我正在新晋联合国联合军事行动参谋部副部长陆苍栖家的楼下，现场为观众直播这一次示威，由于有涉外人权组织的声援，这一次未经批准的示威似乎没有受到官方的阻挠，我们有幸采访到这一次示威的组织者，著名的人权斗士，加仑琼斯，您好加仑，请问你有什么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说的吗？”
在一群或戴面具或略微遮掩的示威者中，带头的加仑琼斯却什么掩饰都没有，他是一个阳光又健硕的青壮年男子，眼神深邃，身形挺拔，看起来颇有杀伐之气。
“当兵的？”苍栖惊讶，转念又释然，不少在战场上搏杀过的老兵退伍后反而成了和平主义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和平的可贵。
加仑眼神犀利的注视着摄像机，声音低沉坚定，他有一口生硬的英语：“很久以前我们的官网就曾经列举过德拉科的所有罪证，而我也有很多战友就曾经是他那些不人道实验的受害者，我反对的不仅是他，还有那些为了所谓的胜利扶持魔鬼残害己方士兵的掌权者，他们的权势全部来自于魔鬼的馈赠！我知道中国是一个注重仁义的国家，他们必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女成为魔鬼的爪牙！陆苍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人，我相信她一定拥有军人的荣誉和骄傲，她如果知道了真相，必然不会再向她的部长弯下她高贵的脊梁！即使胜利，我们也要有尊严，有未来的胜利！而不是失去人格成为一个战争机器，在胜利后苟延残喘！陆部长，我相信您现在一定在屏幕前，我现在就在您的楼下，我需要您的回答，一个属于军人的，忠诚于人类的回答！”
“……”苍栖看看西泽尔。
这家伙一脸事不关己的转过头去。
磨牙：“那个什么官网呢，给我看看。”
“你真要看？”西泽尔惊讶，“不是我不给你，你认为德拉科会让那东西存在吗？”
“所以，生化试验什么的，是真的了？”苍栖眯起眼，“我真的在与虎谋皮？”
“如果你真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西泽尔耸肩，“对于部长大人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我们不是都不知道吗？话说，你真没听说过瓦西里人权惨案？”
“三年前我在部队里……”苍栖声音凉凉的，“这种黑帮胜利的剧情，上头不会给我们讲的吧。”
“……说的也对，所以你确实对德拉科一无所知？”
“他蹦跶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不是在备战中考，就是在备战高考吧……”苍栖挠头，“而且，我其实不大关注那些事。”
两人这么聊着，浑然忘了摄像机前有一个正义人士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话说这么久了，德拉科怎么还没个电话。”苍栖忽然冒出一句。
西泽尔挑眉：“原来你一直在等他指示？你那‘军人的荣誉’呢？”
“他不是坐过牢了吗？”苍栖也很惊讶，“不管是不是刑满释放，至少人类判决过他了啊。”
“你明显是避重就轻。”
“那好吧，且不说我能不能把他拉下马，就算我能，拉下马以后呢？”苍栖摊手，“我觉得我不是避重就轻，我是大局为重。”
西泽尔端详着她，许久不出声。
“怎么了？”她被看得毛毛的。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这么信任他。”他解释道，“毕竟整个部门要说不对路，就你和他了，隔着个人他都想办法托我整你。”
想起那次悲催的“上位者调-教”，苍栖就悲从中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斯德哥尔摩体质：“关你什么事！”
怪只能怪这群人来的不是时候。
只要早一天，哪怕在她昨晚入睡前，她都不至于这么坚定的“与虎谋皮”，而现在，做了那个梦后，她虽然对自己的情况产生了些许疑惑，可是同样的，她也更相信陆炅的话。
就好像是在迷雾中有个神给了指引，除了跟随她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至于相信自己相信人性什么的……
“善良不能帮我干掉那个蜥蜴人。”苍栖扬了扬大头儿子，“拳头可以。”
“苍栖啊，楼下怎么回事啊？”陆爸陆妈也醒来了，出了房间很忐忑的问。
西泽尔一脸微笑走到旁边帮她端盘子，苍栖则解了围兜笑眯眯的：“没什么大事啦，我上司是个战争狂，有些和平主义者跳出来让他别打仗。”
“我们看新闻了。”陆爸表情严肃，“如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联合国怎么会给他这么个职位。”
“所以说上头又不是傻的，我们部长现在还有用，下面那群人再怎么折腾也没用啊。”苍栖一脸无奈，“虽然说下面那些人初衷挺好，可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呀。”她看着镜头中已经在向着四周拿着喇叭宣讲的加仑琼斯，眼神平静无波，“如果我的战友被拿去做人体实验，我也会找那个人拼命……”
“……”
“但我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概我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示威进行了一天，但由于现在的住宅都有主动降噪的功能，基本没有扰到居民，除非是故意看热闹的，所以苍栖在房间里看电影，聊天，吃水果，打瞌睡，一点都没搭理楼下。
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示威活动平静的开始也平静的结束了，人群在晚饭时间渐渐散去。
什么热闹都没看到，媒体似乎转瞬忘了苍栖在视频中是怎么殴打外星人保护地球，转而忿忿不平的开始拿一些小道消息来“诠释”此次苍栖的不回应，言语间颇有一些“此女乃德拉科第二”的感觉。
苍栖被夸就受之有愧，被贬时反而怡然自得，一家人愉快的吃了饭，假装自然的互道了晚安。
休假的最后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她在床上躺着，久久无法入眠。
一个通讯忽然接入，震了两下又停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笑出了声，放在一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通讯又来了，她等了三声，优哉游哉地接通：“晚上好，部长大人。”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问：“这一天过得很开心？”
“是呀，就是早上豆浆糖放多了，挑的电影不是很好看，下午切的芒果有点酸，晚上老妈太唠叨了。”
“……呵。”他轻笑了一下，“你想转到哪个部门？”
“什么？”
“既然这么轻松，肯定是有目标了吧，我猜你会想调回国内，钟有道手下怎么样？我可以安排。”
“……额，你不要我了？”
“……你想做恶魔的爪牙？”
“如果恶魔能带我们赢。”苍栖声音轻缓，“那做爪牙又怎么样。”
德拉科这次沉默了很久，才沉声道：“你会后悔的。”
“没事……”苍栖有些困了，她打开投影星空的夜灯，缓缓闭上眼，轻声呓语，“如果有战后，我们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