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如是打算将君傲扣下,等妖族新王产生的稍微运作一下,定然会加入大战,到时即便君傲想办法回到了上界,想要置身事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旦入局,她便不允许任何人退出。
这场量劫的推动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该死在里边的一个都不能活,她绝不允许棋子跳出棋盘。
回到书房中,舞如是拂袖扫过桌面,纵横交织的棋盘出现在桌子上。
黑白子争锋相对,棋局大势已成。
舞如是手里捏着黑子,随意落下,清脆的声音坚定而沉重,似乎给人一种远古祭坛缓缓打开的神秘幻象。
在她身后,金色的天道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一切,像是监视,又像是旁观。
舞如是又捏了一颗棋子,目光冷漠而莫测:“天道,无咎之地以后便作为圈养天魔之处,如何?”
天道眼闪了闪,玄奥的波动与棋盘连接起来,金色的光芒柔和且不刺眼。
舞如是眉梢上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对守护者倒是偏爱,但无咎之地我不能放过。这样吧,待下任守护者出现,柳云止便可以离开无咎,那里必须成为天魔的囚笼。”
她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说出的话却仿如无上神谕:“混沌分天地,天地有阴阳,这个世界有光的地方便有阴影,有正便有邪,在量劫中侥幸存活的天魔便让它们成为此方世界的邪,如此也束缚着那些正道,让他们有所顾虑,有所畏惧。”
天敌,才是促进自我成长的最佳磨刀石。
上界,靳无缘坐在戮神殿内,一双看似不起眼的手轻轻捏着一只玉瓶,深邃的眼里满是杀机,让人恐惧。
整个戮神殿都弥漫在血腥和杀戮中,仿如修罗地狱。
靳无缘注视着丹峰的方向,脸上隐隐有几分后怕。
他直以为孙女投胎到尘世帝王家才疑心病重,不信任他这个陌生人带的丹药,却没想到这丹药真的有问题。
若非他亲自找人试了,恐怕还发现不了。
楚倩,楚倩!
她与如是之间的交往并不多,为何偏要置如是于死地呢。
靳无缘伸手朝着丹峰凌空一抓,楚倩尖叫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看着近在咫尺的宗主,楚倩的目光染上了几分畏惧,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停留在了靳无缘手上那个小玉瓶上。
“宗、宗主……”楚倩声音有些颤抖,她相信自己炼制的丹药即便是有问题,别人也一定看不出来,普天之下,炼丹术能赶上她的根本没有几个。
但靳宗主一言不发就将她抓在这里来,除了丹药出了问题外,她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
靳无缘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锐利:“本宗可当不起你一声宗主,连本宗要的丹药你都敢动手脚,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楚倩脑袋一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宗主竟然知道了。
她勉强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说:“宗主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丹药有问题?”
靳无缘眸色一沉:“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浑身气势爆发,让楚倩动都动弹不了。
一道厉风袭来,带着淡淡的药香撞碎了楚倩的牙齿,钻入她的嘴里。
楚倩眼里满是惊慌,就那么一刹那,她已经闻到了这丹药就是自己之前炼制而成交给靳宗主的。
楚倩色厉内荏道:“靳无缘,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别忘了,剑道宗兴盛是因为我楚家的老祖宗。”
靳无缘脸色冷下来,眼里满是杀意:“楚暗宗主若是知道自己的后辈子孙中有你这么一个蛇蝎毒妇,恐怕掐死你都是轻的。”
剑道宗靠楚暗宗主才兴盛的又如何,若没有后来几代惊才绝艳的宗主守护,恐怕早就没落了。
而且在他的心里,整个剑道宗都比不上如是一根手指头。
“为何要如此?”靳无缘有些疑惑,毕竟他是以自己的名义去向楚倩要丹药的,而他与楚倩并无深仇大恨,楚倩为何要在丹药中动手脚。
楚倩蓦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她连忙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朝着嘴里塞入。
靳无缘眼神一闪,一道剑光打在楚倩的手腕上,楚倩手一抖,丹药掉在了地上。
“回答本宗的问题。”靳无缘强调道。
楚倩眼神渴望的看着地上的丹药,片刻后,她嘴角勾起一个纯澈的笑容,轻声细语的说:“因为我知道这丹药是给舞如是的。”
靳无缘周身一冷,心底满是寒霜,没想到楚倩居然针对的是如是。
楚倩在丹峰这么多年,以前从未有人怀疑过她,若如是一不小心,真有可能就死在了楚倩手里。
靳无缘回想曾经犀利从丹峰拿去给如是的丹药,顿时满身都是冷汗,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太可怕了。
“本宗不明白,如是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非要置她于死地。”靳无缘声音干涩的说。
楚倩听到她的疑问,哈哈大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冷酷:“你不明白?宗主,十万年前从太一仙宗传出的预言您不知道吗?天地大劫,线索在楚暗宗主和董疾宗主的转世身上,且守护者参与其中,种种迹象通通指向舞如是,你却视而不见,安的又是什么心?”
靳无缘一惊,凭空出现在楚倩身前,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声音森冷:“你知道什么?”
楚倩轻嗤一声,不屑道:“柳云止手里的碎星就是青龙孟章,而孟章从古至今一直都跟在守护者身边。若我没有料错,剑道宗和太一仙宗一直都在找万年前两位宗主的转世,而柳暗……”
说到这个名字,楚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应该就是先祖的转世,而成为太一仙宗新任宗主的白轩应该就是董疾宗主转世,他们几人的指向线索只有舞如是。”
她直视着靳无缘的眼睛,说:“修真界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哪一件不是她舞如是掀动的,她不死,天下何以安定!”
靳无缘的手猛地收紧,看着楚倩难以呼吸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本宗倒是第一次知道,楚峰主竟然也胸怀天下。”
他随手将人摔在地上,看着楚倩捂住喉咙咳个不停,淡淡的说道:“楚倩,你的洞察力真是令人惊叹,想必以前你没少暗害过如是吧。”
楚倩声音沙哑的说:“可惜她命大,怎么都弄不死。”
“你别忘了,如是现在是你楚家老祖宗的母亲。”靳无缘一字一顿的说。
楚倩阴沉着脸:“那又如何?我楚家以匡扶正义为准则,舞如是犯了我们的忌讳,我动手很正常。”
“冥顽不灵。”靳无缘淡淡的扔下这四个字,眼里飞出一道剑影,直接穿透楚倩的眉心,泯灭了她的灵魂。
看着地上的尸体,靳无缘喃喃道:“正义?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不分正邪。”
随手处理了楚倩的尸体,靳无缘看向冰渊的方向,阴冷的眉眼柔和了下来。
不论正邪,不论好坏,他的孙女他自会庇佑,谁都不能打她的主意。
倒是楚倩,隐藏的这么深,若非此次被他抓住,她肯定还会有动作。
这时,腰间的剑符闪了闪,直接飞到了半空中,戚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无争之地的种种事迹在靳无缘眼前缓缓展开。
直到戚枫说完,靳无缘都没有回音。
“祖父、祖父?”戚枫疑惑的声音传来。
靳无缘回过神后,询问道:“如是的事情你不用理会,柳云止动手时,你和斐然他们没有受伤吧?”
戚枫的声音带着几分庆幸,说:“我们当时都在后方商议军阵之事,并无牵连。”
在天魔退兵后,戚枫等人尽皆一抹额头的冷汗。
之前柳云止的忘川大杀四方,天魔不管不顾,妖族虎视眈眈。
季斐然带着自己军队的高层在后方商议军阵,没想到眨眼的功夫,舞如是凭空出现,与魔天神打的不可开交,柳云止忽然发疯杀了无数自己人,一切发生的事情快的让人没有时间反应。
靳无缘大概了解了所有事后,神色凝重的叮嘱道:“这次是运气,以后一定要放心。”
“是,祖父。”戚枫应道,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祖父,如果你有妹妹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靳无缘没有回答,直接将剑符收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剑道宗。
凡尘,舞如是眉眼微动,收起棋盘,似乎在想什么。
片刻后,金浦带着一堆小太监来了。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金浦笑着行礼道,话语中不乏亲近之意。
舞如是上前一步,将人虚虚扶起,讶然问道:“金公公忽然来到东宫,是父皇有什么吩咐吗?”
金浦笑眯眯的说:“回殿下,皇上口谕,传太子殿下一起用膳。”
舞如是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麻烦金公公了,请金公公回复父皇,孤处理完政务便会去的。”
“是,奴才先告退了。”金浦应了以后便带人离开了。
到了中午,舞如是准时来到皇帝宫中。
庆元帝看到太子缓步而来,一身紫色便服随风轻摆,翩然如风,贵气天成。
庆元帝眼里满是赞赏,这是他的儿子,他与发妻的儿子。
在他百年之后,庆元交到太子的手上,他绝对可以放心。
“儿臣参见父皇。”清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亲昵让庆元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招招手,说:“免了,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不用多礼,坐吧。”
舞如是也不客气,直接在庆元帝下首坐了下来。
金浦在外面招呼人上完膳食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那父子二人。
两人吃饭完全没有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舞如是夹了一筷子菜,刚塞进嘴里便皱眉道:“味道重了。”
庆元帝好奇的尝了一口,奇怪的说:“没有啊,朕觉得刚好。”
舞如是动作顿了顿,看了眼庆元帝没有说话。
庆元帝:莫名有种心塞的感觉。
舞如是又夹起另一盘菜,刚吃到嘴里便忍不住说道:“炒的时间太长,过了。”
庆元帝夹了一筷子尝了尝,明智的保持沉默。
一顿饭在舞如是挑三拣四中吃完后,庆元帝捂着抽疼的胃,舔着脸说:“疆儿用的可好?”
舞如是凤眸斜睨过去,懒洋洋的像只波斯猫,却又有让人惊艳的警惕与野性:“父皇有事情直说便是。”
庆元帝讪讪一笑,说:“关于你纳妾的事……”
舞如是这才恍然,皇帝请她吃饭的目的是什么,知道了目的,舞如是不动如山,眉眼含笑,笑眯眯的接过话头,说:“若有后妃送儿臣侍妾,儿臣便将其送到父皇龙榻上,届时还请父皇笑纳。”
庆元帝:不孝子!
庆元帝觉得头有点大,他倒是想阻止太子,毕竟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像话,可他偏偏抓不到把柄,一觉醒来龙床上就多俩人,多俩人……
不孝子!!
直到舞如是准备离开,父子二人都没有达成共识。
庆元帝:这顿饭吃的太没价值了。
舞如是临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侧头对着庆元帝道:“父皇,晚一些时候儿臣会送来一个厨子,父皇可以尝尝他做的菜。”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庆元帝简直气笑了:“……别以为朕听不出那个小兔崽子话里的嫌弃,金浦,你说普天之下有朕这么窝囊的父亲吗?儿子都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金浦知道陛下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凑趣道:“太子殿下对您不客气才是把您当成一个父亲啊,您想想,其他皇子敢这么做吗?”
庆元帝叹了口气,眼里带着丝丝伤感:“朕想裕儿了。”
金浦明智的没有接话,他知道陛下是后悔了。
舞裕先太子乃嫡长子,跟着皇帝上过战场打过仗,也被皇帝亲自手把手的教导过。
可惜那么一个人,最终却被后宫妃嫔磋磨致死。
细细想来,能平安活着长大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真可谓是福源深厚。
陛下后悔自己没有在先太子活着的时候用心对待,等失去了这个儿子他才恍然,自己错过了太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