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跑到洞口,花生一把将七言推了上去,自己留下来抵抗围追上来的僵尸。七言也不废话,刚爬出洞口就翻出一袋糯米,贴着洞口边缘洒了一圈。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四周已经十分昏暗。在这郊外,过不了多久,周围就会变得漆黑一片,成为对僵尸最为有利的战场。七言一刻也不敢停歇,只等花生的魂魄从洞内窜出,立刻在糯米圈外围倒了一圈黑狗血,这洞内的僵尸,算是被暂时封在了里面。
“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们带的东西不够用。就是用上所有的黑狗血,也治不住七只。我最多只能干掉三只。”七言坐在地上,看着刚刚踏出一步就被地上的糯米蚀了脚的僵尸,眉头紧皱,“只能暂时把它们封在这里。”
“这样的话我们就和李戍一样了。”花生说着绕着七言转了三圈,最后停在他面前,“这里的僵尸没有被捆起来。”
“也许他困住的是另一波,我们现在很危险,这里很可能有另一波僵尸在。”七言接着道。
“这里有没有被困住的,也许还有像这些僵尸一样,仍然可以在这个禁制内自由活动。”
花生说完,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七言的伤口已经开始泛黑,他的指甲也在缓慢地增加长度。
“小气,你的指甲!”花生被那十个黑色的指甲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但很快,惊吓被焦急压下,他着急的绕着七言转来转去,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你要变成僵尸了,你要变成僵尸了,你会不会不认识我了?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想,我想想……”
“别在我眼前晃,我不会死的。”七言被花生绕的眼晕心烦,一把抓住他的魂魄塞进衣兜里,“我的魂魄没事,只是这副身体变异了。”
“你没有感觉到灵魂被驱散吗?”
“没有,尸毒对我的魂魄没用。我除了能感觉到肉体的疼痛,魂魄没有任何损伤。”七言潜意识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让自己从心理上接受还有个过程。他虽然表面上接受自己是药材的设定,但并不代表他心里就能承认。但眼下的情况明显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自从上次魂魄被分割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能够感知自己的魂魄是否安好了。这种感觉很怪异,但好在还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他仍然可以以普通人,或者一个普通的捉鬼师之类的自称。
但这次碰上尸毒,他却清楚地明白自己不会有任何事,这具身体即使变成僵尸,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危险。除非有人和自己过不去,非要咬他一口感受一下尸毒。
为什么他会明白这些?因为他的灵魂深处总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这具身体的灵魂只有你,失去了你,它就什么也不是。
所谓僵尸,是魂散而魄滞,借人生气而尸变。七言的魂魄却不同与凡人,用疯癫的话说,就是大成的精魄。至于这里面的名堂,却是连顾若也不懂。疯癫不愿多说,七言也只当自己只是比别人特殊一点罢了。
七言不知道换了别人,这时候是会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知道自己没有由来的厌恶。厌恶这具已经开始异变的身体,厌恶身上散发的那种恶臭味。
他在伤口上洒了不少的糯米,腐蚀的痛苦刺激的他很难舒展眉头。见糯米的作用不大,便用刀挖下那块泛黑的肉,又重新在上面洒了糯米,再用布条缠住绑紧,从头至尾未闻他发出任何呻0吟,却是看的花生心惊肉跳。
待那额头的汗和泛白的唇缓和一些,长长的指甲已略微所缓解。
他起身,又在洞口洒了厚厚一圈糯米,身后的怪叫声却让他和花生同时一惊!
二人一个迅速转身,另一个立刻飞至头顶,只见两人刚才坐的地方正立着一具熟悉又陌生的僵尸——那竟然是已经进化成飞僵的清代僵尸,正是密室走失的其中一具!
“竟然已经是飞僵了。”七言眼盯着不远处的飞僵,心生疑窦。跑丢的两具僵尸果然是被人有意带走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进化成了飞僵,傻子也能想到,这两具僵尸早就被带到这个村子附近了,只是这个月才出现在村子里,必然是已经在这里养了一阵了。他又想起洞里那十几具跳僵,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气,你跑不过它。怎么办?”花生悬浮在半空,那只飞僵并没有注意到他。僵尸对死物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但他也没办法抓着七言飞到天上去。
“那就不跑。”
七言说话已经握住先前取糯米时拿出的桃木剑,一手持符,一手持剑,只见那飞僵跳至半空,俯冲飞来之时,在千钧一发之际,桃木剑直刺飞僵胸口,同时,七言口中念念有词,未等符文燃起,便突然感到浑身一震,那柄桃木剑竟被飞僵生生折断,七言被震得硬是向后急退了几步。
“小气!”花生一声大吼,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附到一株藤蔓上,细细的枝条被他甩向飞僵,速度极快的将其缠住。七言心下领会,先是趁着飞僵被困住撒了一把糯米,眼看那飞僵痛的怪叫,凡是粘上糯米的皮肉均被腐蚀。
无奈量少,那把糯米很快变黑,并不能起到大作用。七言不敢停滞,紧接着将终于燃起的符抛向它。谁知那飞僵力大无穷,不等火符近身,便扯开束缚住身体的藤蔓飞起,径直朝着七言张牙舞爪地飞来,尖长的黑指甲像是野兽的利爪,张开的大口露出褐黄色的尖牙昭示着对献血的渴望,一口尸气由内喷出,七言赶忙捂住口鼻,就地滚向一边。
开玩笑,那口尸气要是被他吸入,他刚刚就白给自己挖掉一块肉了!
就地一滚看起来轻松,对于七言而言却是极痛的。刚刚被挖掉肉的地方尽管被他另一只手捂着,却还是在肌肉的拉扯中传来剧烈的痛感,大腿上的血渍已经遮住了布料原本的颜色,血腥味十分浓郁。他突然有些懊恼,这飞僵这么快跑到这里来最大的原因,怕是被这血腥味给吸引来的!
但此刻,七言根本没有时间再继续想下去,不管他就地滚多少圈,跑的有多快,那只飞僵都能轻轻松松堵住他,争分夺秒的让他的视线永远停留在那张恐怖又丑陋的那张脸上。
花生已经受了内伤,魂魄有些不稳。刚刚虽然是附在了藤蔓上,但随意附身是有代价的,更何况,他还在附身的情况下遭到了严重的反击。被飞僵挣断藤蔓时,他还未来得及抽回灵魂,要不是来之前被疯癫喂了固魂丹,他刚刚就被那东西撕扯成灵魂碎片了!
但他此时还不能离开藤蔓,那只飞僵到来之前两人都没有任何准备,导致被对方攻击的措手不及,就连背包也因为刚才的打斗被震到了一边,里面的瓶瓶罐罐的东西滚了一地,那些符此刻正被风卷着漫天乱飞,情况十分糟糕。
七言却是心生一计,眼看那些符被吹到先前那个养尸地的洞口,惊退了几只试图爬出来的僵尸,他干脆将身上所有的糯米都抖出来攥在手里,一边极力闪躲着飞僵的攻击,一边朝花生大喊:“往那个洞的方向吹风,把所有符都吹进去,快!”
“全部吹进去?你小子是要找死吗?!”花生一听,马上就明白这人打算做什么了。但此举危险系数极大,弄不好,连他自己的命都得搭上!可担心归担心,目前形势危殆,花生也不敢怠慢,问话的同时已经从藤蔓中抽离,飘至半空扇起阵阵阴风合着周围的微风,一股脑儿把那些乱飞的符集体往洞里吹,不消片刻,就听得到洞里一片凄厉的怪叫。
那些符并非只有一种,零零散散种类大致有五六种,这五六种哪一种碰到僵尸身上,都足以给对方一次狠辣的攻击。
七言并没有时间回答花生,他一路借着树木和巨石的遮挡,和飞僵绕了半天,谁也碰不到谁,却是谁也无法离开对方的视线。他先是躲到巨石后,待那飞僵飞过巨石回头之时,他已经矮身摸向另一边,并以目前他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逃离速度,滚出老远。
就这么一个绕,一个追,一个躲,一个找,没多久,七言已经一身臭汗淋漓的滚到背包跟前,那飞僵却仍然轻松地飞来飞去。待那飞僵发现七言的身影,这厮却已经抱着黑狗血和一袋不舍得用的陈年糯米坐在那个养尸地洞口等着它了。
花生见符文吹得差不多了,以飞僵为中心,在它周围卷起一圈龙卷风,又扇风将地上的干树叶卷起来,倒垃圾似得往飞僵那灌,意图混淆飞僵的视线和听觉。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春季,但那些失去水分的干枯树叶还未来得及吸收水分乃至腐烂,山坳里的干树叶又极多,此时,这些干叶子被阴风卷起不断地绕着飞僵打着旋儿,且哗啦啦作响,碰撞之时又落下不少碎渣,这一折腾确实给飞僵带来了不少麻烦。
再怎么厉害,它也是个没有智慧的妖物。被这么一折腾,哪里还顾得上追七言?那飞僵两臂不断的挥舞,试图赶走那些恼人的树叶,却屡次失败。它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嚎叫声,一双猩红的眼睛更是凶残的可怕!
飞僵被暂困之时,七言也不怠慢。他忍着腿上的剧痛,脱下外套和长衫,动作麻利的把长衫将整个缠在大腿上勒紧暂时止住血,以防血滴在了糯米上。这才屏住呼吸尽量轻声的一步一步走到飞僵近处。
见七言走近飞僵,花生立刻停下那圈小龙卷风,只身飞到飞僵面部的位置,卷着那些落叶绕着它的脑袋转圈,以保证不会影响七言下面的行动。
七言趁风势上移,矮身在飞僵周围撒了一圈陈年糯米。确定没有一丝遗漏,这才把剩下的糯米放到一边,又抱起一块足以站人的石块放在飞僵背后。确定自己站上去的高度要高出飞僵,这才又抱着一个黑色的坛子绕到那飞僵背面,立于石块之上。
花生卷着那些枯叶加快绕圈速度,只等七言开了那坛子的封口,立马掀了飞僵的顶帽迅速离去。
七言一刻也不耽搁,花生才一撤离,未等那飞僵回过神儿来,立刻将整罐黑狗血从头浇到脚,将那飞僵整个淋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