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韦子衿的眼里,堕藏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是在韦震天的宫中,他听说这孩子醒来之后就杀了服侍他的宫女和侍卫,当时韦子衿认为,这个孩子残忍无情,宛如恶魔,虚心**却可成大气,善加利用的话不失为对付倪国的一把利刃。
第二次在韦震天的宫中,他无意间提起了堕藏的事情,才得知堕藏已交由韦震天的前亲卫队总教官铁匕训练,韦震天眯起眼,只对堕藏评价了四个字:残暴、软弱。
当时韦子衿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残暴的人怎么会和软弱同时共存呢?不过仔细想了想,韦子衿发现韦震天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一个残暴的人的确是个软弱的人,一个软弱的人才会生出残暴的心。
当韦子衿第三次见到他时,已经是在月前的晚宴中了,堕藏安静地站在韦震天身后,不言,不行,仿佛是一个沉默的学者,却带着隐藏着无穷的杀气。若说之前的堕藏是一块原石,如今的他已经内敛锋芒,成为了一块琥珀,看似柔和,却包裹着沉甸的死亡,看到堕藏当晚的表现,韦子衿对堕藏改变了看法,可说是无情、锋利。
然而看到堕藏今晚的行动,韦子衿才发现他之前还是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孩子。
然而他还是孩子吗?
虽然他的身材依然如此矮小,可是韦子衿看到他的背影,却觉得他的身后无比的深邃。
所以他停了下来。
堕藏感觉到了韦子衿止住了脚步,所以他也停住了,回头问道:
“需要休息吗?”
此时的堕藏和韦子衿已经褪去了伪装,就算呼延奇带人追上他们,恐怕也想不到眼前的二人就是之前和他对峙的宋文材和申天正,毕竟他们不仅改变了相貌,连身高和声音也改变了,现在二人被人认成是兄弟也不奇怪。
其实韦子衿并不累,可是他还是点了点头。他想了解眼前的这个奇异的孩子,这个孩子在昏迷时被韦震天和巫蒙从倪国救了回来,可是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的家人在哪里?这些别说是他,就算是堕藏本人也不知道,在今夜过后,韦子衿第一次感觉到他想要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堕藏和韦子衿找了块大石坐了上去,韦子衿看着堕藏毫无表情的面容,突然出声说道:
“今晚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逃出来。”
堕藏没有反应,韦子衿继续说道:
“可惜那些侍卫却因我们而死,我实在是对不起他们。”
韦子衿看了堕藏一眼,堕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韦子衿叹了口气说道:
“你又何必一直板着脸,你在绝境中也能笑得出来,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应该松口气才对。”
堕藏瞥了韦子衿一眼,慢慢说道:
“我们要做的事还多得很,何来安全一说?”
韦子衿皱眉道:
“可你也不必一直板着个脸,若不是亲眼看见你笑过,我甚至都觉得你这人连笑都不会。”
堕藏突然嘴角咧了开来,他看着韦子衿,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若是我笑起来能让你安心点,那我就笑,若非必要,我一般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行动。”
韦子衿瞪着堕藏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笑容乃是自然而发,怎会是无意义的?”
堕藏恢复了漠然的表情说道:
“笑当然是有意义的,和申天正交手时,我为了让他放松对侯天的警惕,所以用笑容来吸引他的注意;在劝诱别人时,笑容会给人安全感,能让人打开心房放松警惕,会让他更加容易接受你的建议,笑容的用途很多,我并非说笑容无意义,而是说不将其利用便失去了意义。”
韦子衿吃惊的看着堕藏,他这才意识到堕藏在成长的同时似乎缺失了一些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只不过堕藏对于齐国来说只能作为工具,若是超出了其中的意义,他也就失去了工具应有的作用。可是,韦震天正是因为堕藏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才会全力的重视他,若是堕藏时去了工具的作用,那么死在晚宴上的就不会是侯天,而是堕藏自己。
所以韦子衿其实明白,即使他再同情堕藏,却无法改变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在获得一些东西的同时就会失去另外一些东西,虽然令人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韦子衿并不打算结束话题,他接着说道:
“今晚也真是千钧一发,我真的以为无计可施了,却没想到被你打开了活路。”
堕藏叹了口气,他幽幽说道:
“的确危险,若不是陈远航犯了错误,恐怕我也无计可施。”
韦子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怎么?不是呼延奇的自大才让我们打开突破口的吗?为何是陈远航犯了错误?”
韦子衿想了想,突然惊呼道:
“难道陈远航真的是北梁的间谍?”
堕藏立刻就否定道:
“怎么可能,那只是我的胡言乱语罢了,我怎么会知道北梁的动向,更可况,北梁究竟有没有派间谍我都不清楚,那只是用来打破困境的借口罢了。”
韦子衿皱起眉头问道:
“那究竟是什么?我怎么不明白陈远航究竟犯了什么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