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弭夫人推开虚掩着的门,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上前拉住翠儿的手,若是不知内情的外人看起来,这二人定是感情十分亲厚的二人。
弭夫人拉着翠儿在偏厅坐定,不住地对着翠儿嘘寒问暖道:“翠儿姑娘,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你和你家小姐可是鲜少到我这里来的?”
面上弭夫人虽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可是这心里的小算盘可是打的挺响亮的:今日只有翠儿来我这里,陈字瑶那小丫头并没有跟着来。若是换做从前,只怕是这二人恨不得同进同出才好。今日如此反常,只怕是这主仆二人之间定是生了嫌隙。
比不得苏莲落与如意那对情如姐妹的主仆,陈字瑶与翠儿这两个人心中各有各的小算盘,只怕是早已日渐疏离,貌合神离罢了。
翠儿竟是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陈字瑶待自己从未如此亲厚。忽而这弭夫人对她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倒让翠儿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这翠儿尚且神智还算清醒,并未被这弭夫人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
她强自定了定心神,转过身换了一副笑脸对弭夫人道:“夫人这是哪的话,非不是翠儿不想来你这里。只怕是弭夫人这里不留翠儿罢了。小姐这人,在家中一向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待我如何夫人心中也是有数的。”
说到这里,翠儿竟掉下了几滴不知是真是假的的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翠儿在陈字瑶哪里受了多大的委屈,那陈字瑶是个何等的恶妇,竟是如此阴狠毒辣,私下里还不知要如何虐待翠儿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呢。
弭夫人看着翠儿如同小丑一般做作的演技,心中只觉得甚是不屑:若是你这三言两语,便能将我哄骗了过去。我怕是白白的比你多吃了这几年的饭,多走了这几年的路了。不过既是如此,便更能确定这翠儿与陈字瑶生了不小的嫌隙,只怕是破镜难在重圆,即便是修补好了,心中也是会有些疙瘩的吧。
想到这里,弭夫人不禁上下起打量起站在自己眼前的丫头。
翠儿虽是跟着陈字瑶来到弭府,照理来讲,这翠儿与陈字瑶定然是十分亲密,只怕是谁也没有办法离间的关系。
只是这弭夫人从未见过这陈字瑶与翠儿的感情当真未曾有过如此亲厚的模样。只怕是这二人之间早生嫌隙,如今只是借着一个契机尽数爆发出来罢了。
毕竟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嫌隙也非一朝一夕就成了这般模样吧。只是心中如此设想,面上却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流露。
弭夫人仍旧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翠儿一人演着这独角戏,以期可以达到得到她所想要知道的信息的目的,不得不说这弭夫人到底是久经修罗场的女人,手腕到底与那些个初出茅庐,看了几本戏本子便觉得自己十分有心机的小丫头片子不一样。
翠儿却仍是未发觉弭夫人的异样,她仍旧抹着眼泪道:“翠儿绝非那等不知恩图报的小人,小姐既是赏了翠儿一口饭吃,翠儿便自当尽心尽力的为小姐筹谋。可是小姐非但不领情,还对着我指桑骂槐”。
明面上听着小姐是骂那苏莲落狐媚性子,勾引少爷。可翠儿心中并不是那没有数的人,小姐那哪是全部骂给苏夫人听的,还不是骂给我们这些下人听的。
若仅仅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拿了人家的手短,既是拿人钱财,便是要替她办事。这些个道理,翠儿也自是明白的。
只是这小姐稍有不顺心,便对着我动辄打骂,若是气急了,拿着东西径直朝着我们的方向砸过来也是有的。
夫人若是不信,您只管看就好了。若是觉得翠儿这话中有一丝一毫的添油加醋,弄虚作假,您只管去打听便是。”说着,翠儿便将宽大的衣袖折至肘部,密密麻麻的伤痕,旧伤未愈又落满了新伤,看着十分骇人。
饶是弭夫人心中早有准备,也是被吓了一跳。她虽知晓这陈字瑶一向是目中无人,娇生惯养惯了的人,却从未想过她竟如此苛待下人,也难怪她聚不拢人心,失败是必然的,只是这早晚的问题。
弭夫人做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仿佛未曾想到过一样。她颤颤巍巍的手指似乎也是被吓住了一般,颤抖着抚上翠儿手臂之上的伤疤。翠儿不仅痛呼出声。
弭夫人心中便是已经有数,纵然这翠儿前面所说,多多少少都有些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意味在里头,这手上的伤疤确是怎样也做不了假的。可想而知,这陈字瑶素日待这些下人何止不亲厚,简直就是施虐苛待,所以弭夫人也就不惊讶,这陈字瑶失了人心了。
若是这样,都还有人愿意誓死追随,不离不弃,只怕要么是爱到深处无怨由,要么就是蠢顿如猪傻到极点了。
弭夫人似是非常心疼的开口说道:“我竟不知你这日子是如此难过?我本以为这陈字瑶待你会格外有些不同,毕竟你也算是她的娘家人,她竟如此心狠手辣,对你也能下得去如此毒手,当真可怕至极。”
翠儿并不言语,只是低着头啜泣。可是她这心中却是在不断的思量:照着如今这般情境,这弭夫人只怕是信了大半,我再抛出点诱饵,古人不是常言道放长线钓大鱼吗?我今日便也学上一学这古人。
翠儿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眸看着弭夫人,清秀的小脸上竟是带着些许未干的泪痕,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她缓缓开口说道:“若仅仅是如此,便也罢了。毕竟翠儿是签了卖身契的,如何使唤只能听凭主家。可是小姐竟……竟要我去做那杀人的事情,翠儿心中实在是害怕。又不敢与其他人言说,所以只得来寻夫人您了。你毕竟是那弭府一家主母,多少也能震慑些小姐,以保翠儿平安呐夫人。”